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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永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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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琮先是懷疑自己來到了平行世界,這和史書上說的不一樣啊!

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永璉,乾隆三年得了風寒早逝。

可是來人自稱永璉,於嬤嬤叫他貝勒爺!

再然後,他陷入了狂喜。

永璉是雍正皇帝欽定的繼承人,板上釘釘的皇太子,有他在,還有別的阿哥什麽事兒?

既然他還活著,那乾清宮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後,定是寫著永璉的名字!

永琮啊啊地揮手,小嘴一咧一咧的。

嗚嗚嗚,峰回路轉,柳暗花明,他可以當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了!

至於親哥怎麽還在的疑惑,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去。

永璉穿了淺藍色的常服,頭發還帶著水汽,俊秀的面孔帶著淺淺的笑容,於嬤嬤卻瞧出了他眉間的疲憊,貝勒爺想必是從江南風塵仆仆地趕回來的。

“江南的事都處理好了?”

“還有些收尾,兒子不在也不礙事……方才已經見過了皇阿瑪。”

永璉關切地問:“皇額娘身子是否爽利?我讓李欽帶了許多補品藥材來……”

“本宮一切都好。倒是璉兒你一路勞累,早些回毓慶宮休息。”皇後隔著屏風與永璉說了些話,柔聲道:“永琮在暖閣裏,去看看弟弟吧。”

永璉忍不住露出了期盼的笑意,“是。”

他跨步往暖閣而去,貼身內侍李欽候在外頭。於嬤嬤壓低聲音,“貝勒爺趕路用了幾日?”

李欽是個年輕機靈的太監,從小跟在永璉身邊,極得他的信任。李欽比了個“五”的手勢,“爺幾乎是不眠不休回來的。”

於嬤嬤大概明白江南到京城需要十幾日的路程,聞言瞪了他一眼,“你也不勸阻勸阻?”

李欽討饒道:“嬤嬤,您也知曉爺對娘娘和小阿哥的上心,奴才勸不動啊。”

於嬤嬤一想也是,心裏還是心疼,永璉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。

她叮囑李欽道:“回了毓慶宮給貝勒爺泡些安神的茶水,好好休息幾日,別叫外人叨擾了去。”

李欽不住地點頭,“萬歲爺也說了這些話,奴才省得。”

永璉到暖閣的時候,永琮恰好醒著。

永璉把馬蹄袖微微卷到手腕上,防止擦傷了嬰兒嬌嫩的肌膚。他坐在搖車旁,丹鳳眼含著笑意,看著永琮啊啊地喊著,伸出小手來抓住永璉的手指。

永琮剛出生沒多久,著實稱不上好看,永璉卻說:“爺的弟弟白白嫩嫩的,瞧這雙眼睛,隨了皇額娘。”

在一旁照看的大宮女墨書掩嘴一笑,“正是呢。”

奶娘湊趣說:“七阿哥很是親近貝勒爺。”

永琮眨了眨眼睛,面前就是他的親哥!

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,氣宇軒昂,至於更清晰的五官,他看著模糊,辨認不出來。

永璉沒有受風寒而死,還長成了一個帥青年,他高興又激動,一直揮舞著小手,“啊啊”地叫。

哥哥,哥哥!

永璉滿心歡喜,連日趕路的疲憊好似都散去了。看著搖籃裏的娃娃,血脈相連的感覺襲來,他逗著永琮說:“爺是你的親哥哥,以後要叫二哥。”

“唔,啊啊。”永琮繼續叫。

永璉的嘴角咧得愈發大了,他又看了弟弟一會兒,掖了掖他的繈褓,和墨書等人說:“好好照看七阿哥,爺改日再來瞧他。”

墨書等人連忙應是。

走到宮門口的時候,永璉側身和於嬤嬤沈聲道:“永琮還小,又是嫡子,嬤嬤要提醒額娘時刻照料,密切註意著他的吃食,衣物還有被褥,莫要給人害了去。”

於嬤嬤先是一驚,隨即慎重地行了禮,“請貝勒爺放心。”

永璉輕輕頷首,隨後出了長春宮。

天色蒙蒙亮,正是皇上早朝的時辰,雨絲紛紛揚揚地落下,在光鑒的青磚上落下劈劈啪啪的聲響。一路上灑掃的宮人毫無蹤跡,想來是去避雨了。

李欽亦步亦趨地撐傘,覺得貝勒爺的心情很是不錯。

想來是小阿哥出生後,爺終於有了同胞弟弟,這一母同胞和其他阿哥相比,差別可就大了去了!

永璉忽然頓住了腳步,李欽差點撞了上去。

“爺?”

永璉神情有些凝重地問他:“兩歲的孩子,能接種牛痘嗎?”

他忽然想到了這點,心裏一沈,失算了。

李欽一楞,“應……應是不能的吧。”

皇家的阿哥格格都是六七歲接種牛痘,天花也不再是人人色變的忌諱。

這還是托了貝勒爺的福。

九歲那年貝勒爺生了一場大病隨即開了竅,更加聰慧好學了起來,不知道從哪淘來了許多的洋文書。

爺那段時間成日泡在莊子裏,還對牛產生了無與倫比的興趣。

太後和皇上、皇後不拘著他,隨他去,同樣,不知多少大臣後妃們說他胡鬧。還有人上折子彈劾爺,說他玩物喪志,隱晦地暗示,二阿哥不宜做儲君。

上折子的人被萬歲爺罵得狗血淋頭,官也丟了,差點進了大獄。於是心思浮動的人老實了,但京城裏又傳起了小道消息,說二阿哥生病壞了腦子。

過了一段時間,牛痘之法被爺搗鼓了出來,天下震驚,多少人臉面都腫了!

天花有了根治之法,這真真是澤被後世。萬歲爺龍顏大悅,即刻封爺為端貝勒,民間百姓更是感恩戴德。

李欽還聽相熟的小太監說,二阿哥如此功績才封一個貝勒,封王都是使得的。

李欽不這樣想。

要知道,大阿哥永璜今年都二十了,還是一介白身!

……

從回憶裏抽身,見永璉沈思許久,李欽小心翼翼地問:“貝勒爺?”

永璉重新擡腳往毓慶宮行去,“無事。”

小孩子抵抗力弱,兩歲之前不能種痘,那麽永琮早夭的風險還是存在的。

這怎麽行?

他原以為改變了歷史之後,這個弟弟就不會降臨,很是難受了一段時日。

難受歸難受,事情還是要做的。他循著記憶裏的種痘之法搗鼓出了牛痘,萬一永琮出生,他便不用受天花之苦,早早離世了。

沒想到乾隆十年,皇額娘再次懷了孕!

……

想著搖車裏啊啊叫著和他親近的嬰孩,永璉腳步不停,低聲和李欽吩咐了幾句。

“加強戒備……誰敢伸手,爺株他們九族……”

乾隆在早朝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七阿哥誕生的喜訊,滿朝文武一片慶賀之聲,富察家的兒郎們喜氣洋洋的。

這下,有人難受了。

端貝勒隱形太子的地位穩如泰山,現在又來了個嫡皇子,更是為皇後一派增添了籌碼。

萬歲爺又是賜名,又是寫詩,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七阿哥很是受寵。

況且他生於佛誕日,天降甘霖,這等吉兆,堪稱天意。

京畿幹旱了一月,昨日的早朝談論的就是救災事宜,淩晨卻來了一場瓢潑大雨,到現在還沒停呢!

這,這真是不給其他皇子活路!

他們難受歸難受,憋屈歸憋屈,卻沒有什麽好的辦法。

皇上愛重嫡子,漢臣們高興都來不及,滿臣裏大多數都是支持皇後的,誰叫富察氏母儀天下,名正言順,又出生高貴呢?

他們僵著臉祝賀,惹來了許多竊竊私語。

傅恒站在左前方淡淡瞥了他們一眼,絲毫沒有影響到自己的好心情。

姐姐生了皇子,他的福晉也快到了預產期,他琢磨著,如果是個兒子,不就可以當七阿哥的伴讀?

不僅僅是肚子裏這個,長子福靈安也可以塞到宮裏去。

侄子明亮跟了端貝勒,自己的兒子也不能落於人後!

……

乾隆下了早朝就迫不及待地到了長春宮,朝服都沒換。

早春氣溫並未轉暖,清晨還有著淡淡的涼意,外頭下著雨,他的朝服滿是水汽。

長春宮常備著乾隆的常服,乾隆去了偏殿換上月白的衣衫,袖袍處勾勒了蘭花,衣襟處盤著龍紋。吳書來前來回稟,“七阿哥剛剛喝了奶,現在精神著,在皇後娘娘跟前呢。”

待身上的寒氣都去了,乾隆大步跨進了內室,“你們娘娘如何?身子好些沒有?胃口可好?”

於嬤嬤和墨韻墨枝行了禮,仔仔細細地回答了:“娘娘今兒小睡了兩回,疼痛也消了些,喝了碗雞湯,用了粥,現下正抱著七阿哥。”

皇後聽到了乾隆的問話,在屏風裏頭說:“皇上剛剛下了朝?外面風雨大作,您小心受寒,龍體為重……於嬤嬤,上熱茶。”

乾隆接過茶水,眼裏閃過溫和,他道:“朕曉得的。”

皇後看了看懷裏的永琮,抿唇一笑,“於嬤嬤,抱七阿哥給皇上瞧瞧。”

康熙朝那時候還流行抱孫不抱子,不過規矩是人定的,胤礽就是在康熙膝頭長大。弘歷出生的時候,還是四爺的雍正抱過不止一次,雍親王府已經多年沒有新生兒了,故而弘歷很得四爺的喜愛。

至於弘歷,後來的乾隆皇帝,規矩在他這兒是不成立的。他還是寶親王的時候,左手永璉,右手和敬,就抱著兄妹兩個處理政務,誰能說個不字?

現下乾隆抱著永琮,稀罕極了,懷中的小娃娃稍稍褪去了紅色,葡萄似的黑眼珠子一眨不眨盯著自己,讓人心都化了。

特別是明顯的雙眼皮,區別於乾隆和永璉的丹鳳眼,像極了富察皇後。

他對吳書來感嘆,“永琮這小臉,真是和皇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”

……

身後就響起和敬清脆的笑聲,“皇瑪嬤,皇阿瑪幾個時辰前還說永琮像他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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